关灯
护眼

第40章 六梦\/ ——不知兄弟,战否?

    沿着车辙痕迹追了半日,他选择在一处林子休息。

    战争最忌越过战争的顶点,越是临近战斗他越显得平静。他手上只有五十余骑的精锐,而敌方至少是一个千百人的方队。但偏偏战争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在非开阔的林地,一支五十余骑的队伍足以占据空间的饱和度,也就是说,正面碰到的对手也许不到五十人。只要在合适的地方,五十余骑兵冲溃一个未成型的千人队伍,也不是不可能……这就是地利。

    他足够冷静,但还是隐隐不安。

    空气中饱含着水汽,酝酿着一场大雨,他意识到这是很好的时机。

    雨下了,古道边杂乱的树林隐藏着几颗竹子,“嘶沙嘶沙”的响!也不知道是风吹竹曳还是雨打树鸣,阴沉的天地间似乎将一切真相遮盖。

    一个卫兵正在解手,忽然起伏的树梢后,一匹黑马露出半截。

    “嗤律!”黑马对卫兵轻蔑的吐了口气,马上端坐的披甲黑影,在雨中、林中、纷乱的沙沙声中,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魔神。天地俱静,只有白晃晃的长剑出鞘,极慢到极快,咔嚓!剑过,卫兵竟然还来得及喊出最后一句话。

    “敌袭!”血流如注。

    “杀!”似乎从各个方向都传来马蹄声和喊杀声,五十余骑的喊声和杀声一层盖过一层,在林间忽如千军万马现。

    几回冲杀,“和亲”的队伍溃不成军,丢盔弃甲。

    似乎比想的还要容易。

    他压下内心的不安,抢过花轿,还没掀开他就知道上当了。

    轿车内,是一名他不认识的女子,泪如梨花,怯怯然看着这位浑身染血的披甲将军。

    沉重而整齐的踏步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很快各路人马包围了这片林中谷地。有邻国的兵马,有本国的禁林军。

    仿佛无数个夜晚梦到的那个梦,他又回到了被包围的境地。

    ……

    他为什么会走上祭司这条路,他曾挣扎过,仿佛命运的背后有一双手,无形的操控着他的命运。

    梦,似梦。

    他夜闯皇宫,败于“皇林十四阵”。

    狱中。

    混沌、压抑、心跳……他轻挣着枷锁,黑暗中听见小时候父亲在某处祭坛的“祷告”,有如魔音贯脑。

    似申告,似述颂,似召唤,无形之中有一张大网拉扯他走上这条轨迹;他抗拒,然无可抗拒。

    就这样昏沉沉的,在狱中毫无意识,漫无目的,直到他又听到令人惶恐的心跳。

    咚噔!咚噔!咚噔!

    “皇上。”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这狱中之人怕是有古怪,星祭石似乎因他亮起。”

    “嗯!”一道威严的声音,“朕最近莫名一阵心乱,恐有大事发生。然千思万虑——莫非是那个人的子嗣回来了?传令大司马——”

    当他醒来的时候,双手被两个人扣着。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件叠好的黑袍,散发着熟悉的味道……是父亲的衣物。

    “认得?”一个冷漠的声音。

    嗯——他朦胧地点头。

    很快,黑袍被重新关进盒子里,两个宫女托着玉盘消失在一扇门后。

    这是一间暗室,东西两扇装饰用的窗,正前方暗红色的门“嘎呀”的关上,门两侧昏暗的孔明灯微微照亮四周。

    真是黑暗呐,像小时候父亲的祭场。

    为什么这么暗啊?小男孩曾问父亲。因为大啊。为什么大?因为空。为什么空?因为你的四周一片虚无……

    不知什么时候押解他的武士不见了。他揉着手腕向前走去。

    刚踏上一步,凭空刺来数支长矛。

    “呼!”他醉酒一般身体一歪,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语,右手一圈,竟将矛身抱成一捆。

    忽然侧面又刺来两枪,枪尖在昏暗中如两道冰冷的寒光。

    他将扛在右臂的矛杆往前一送,借力后仰,同时左手掐印,场域扩大。

    “嗖”后面两杆枪直刺他的后背。

    气场受到牵引,他后背的肌肉猛地绷紧。说来险,那时快,他的双眼微亮,双手一开,背后的两杆枪被无形的力分开。

    再双臂一夹,两支枪置于腋下。也就在这时,他终于发现此地的特殊;后空翻一踢,啪的两声闷响,两个人影从黑暗中现身,应声倒飞。

    “风水阵,隐身?”

    若说多么复杂的阵法也不是,只是利用磁场干扰人的气机,再加之光线昏暗,极具误导,陷阵之人容易感知不到他人。

    不等他思考如何破阵,前后手持长矛和枪的武士同时将手中的武器刺来。在他的场域感知下,前方七支矛,侧后方四支枪,轨道清晰的刺来,于是他脚往侧下用劲,身体横跳与两侧的枪平行,夹住两侧的枪身,猛地旋转起来。夹于腋下的枪在他身侧转成圆柱形,将另外两个方向的枪矛弹开大半,唯有几只矛险而又险的贴着他的前胸后背滑过。

    下坠,单手撑地,两足着地;借力,以枪为棍,横扫!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突围,手中的枪抡成大风车,数名武士应棍倒下。

    “无论何时,不要让自己陷入包围的境地,有的话便尽快突围。不错,不错!”黑暗中有人在远处鼓掌。

    “你是谁?”他喝问道,“现在到底是要做什么?”

    无人回答,显形的武士又隐于暗处。

    “还隐身?”他低头,双手持枪在地上划过一个八卦,又把两支枪头尾相抵,发出“噔”的脆响,再抬眼,气势凌然,“逆转!”

    只见他一跺脚,砰!整个暗室变得一片漆黑。然后是一阵乱棍的杂响,一片闷响,一群人的惨叫。

    他平息着喘气,打开之前宫女消失的那扇门。

    门后是一间密室,有七个衣着古怪的人。后头有另一扇虚掩的门。

    “请赐教!”第一个人身披紫衫,身材精瘦无须,手握银链,微微施礼。

    他点头回应。

    一瞬间,紫衫人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一条银链猛地劈来。

    挥手一挡,侧身!银链的尖端缠绕在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