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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莉曾试图用老一套的心理学妙诀跟莎娜交谈,但未能奏效。最后她只

    好坐下来跟她讨论在家的行为举止。

    “你完全不懂,”莎娜对她说,“我在外面整天到晚都要对人和和气气

    笑脸相迎,有时候回到家里实在没法再控制自己。”

    当个全校最受欢迎的女孩子,她得巩固自己的势力范围。别的女孩出于

    嫉妒会在背后排挤她。就如一个政治家总是谋求连任,她也得拉选票,保证

    她的选民都选她,确保自己的地位。有一次放学后,一个女孩打了她一巴掌,

    她毫不犹豫地回敬了她并因此被学校开除。莉莉劝她放弃地位算了,她不肯。

    要她放弃这种高高在上的地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像莉莉一样,莎娜也倔强

    得很,总想将周围的世界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上个月,莎娜回到家里情绪总是极其恶劣,莉莉于是又老调重弹:“大

    多数人一辈子也就只有那么几个真心喜欢的好朋友,为什么你非得坚持要那

    么好几十个让每个人都喜欢你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你不了解,”莎娜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是她们需要我。”

    莉莉摇摇头,并不相信:“荒唐,她们才不需要你。你刚才那话是什么

    意思”

    随即她明白了莎娜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说得有人做领袖,即使那个

    人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没错,就这么回事,”莎娜说,“你瞧,妈妈,我不抽烟,不听要命

    的摇滚,也不跟男孩子混在一起。我成绩不错应该说相当好才对并

    且常听她们诉苦,给她们好言相劝。这帮女孩和另一帮女孩打架时,我就从

    中调解,让她们握手言欢。”

    这就是事情的原委,听起来和她之所以成为地方检察官,并且还想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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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的理由如出一辙。自从战胜童年的恶魔纠缠,她就将命运之缰紧紧地握在

    自己的手里,并教导她的女儿效法她力争上游。

    轮到一个个子不高肤色浅黑的女孩击球,她晃动着手中的球棒击中了

    球。看台上,她父母在她往一垒奔跑时大声喊着:“加油”下一个打击手

    也击中了球,但还未跑到一垒就被刺杀出局。比赛结束了,莎娜那方球队获

    胜。

    女孩们往选手休息室走去,大家争先恐后地想靠近莎娜。赛后的活动从

    去年开始发生了变化,与以往总是涌向汽水和小甜饼不同,好多女孩都纷纷

    从手提袋里拿出粉扑和唇膏来。

    约翰从女孩们中间挤了进去,双手抱住莎娜的腰将她举到空中。“我太

    为你骄傲了”他说。他俩明明看见莉莉站在几步远处微笑着,却没有朝她

    笑。莉莉知道他们故意在向她炫耀他们的亲昵,暗示她这只是他们的快乐时

    刻,他们不愿意与别人分享。将莎娜放回地面,约翰直视着莉莉,将胳膊搭

    在莎娜的肩膀上,陪着她向不远的选手休息室走去。走了没几步,约翰将莎

    娜拉近自己,回头看了一眼,想瞧瞧莉莉是否还在望着他们。女孩们簇拥着

    约翰和莎娜一起走着。莉莉畏缩了,手指紧紧地抓住了金属丝网。他俩都把

    脸转了过去,互不相看。

    几分钟后,约翰朝她这边的方向走来,俯身捡起几根掉在地上的球棒。

    棒球帽在他前额露出一条不小的罅隙。他四十七岁,比他妻子大十一岁。尽

    管头发掉到秃头的部分比有毛发的部分还多的地步,他仍不失为一个有魅力

    的男人。他的脸晒得黑黑的,富有男人气概,一笑起来,两排整齐雪白的牙

    齿便一览无遗。但他这会儿表情并不愉快,不是那副专门留给他女儿的慈爱

    的神色。

    “赢了不是,嘿”他突然冷冷地开口,将球帽往后推了推,“好不容

    易才离开办公室是不是,总算没错过最后五分钟的比赛。你确信自己不再牵

    挂办公室里的什么事了吗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想把你的家庭卷入你那雄

    心勃勃的当法官的计划中了,是吗”

    “住口”她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是否有人会听见,“我要用我的车

    带莎娜回家。”她转过身拖着缓慢的步子穿过泥地往选手休息室方向走去。

    莎娜的脸激动得通红。她站在那儿,几乎比其他女孩高出一个头,比莉

    莉的色泽更为明亮的长长的红发,扎成马尾辫从球帽后拖出来,深蓝色的大

    眼睛就像一对镶嵌在脸上的蓝宝石,与海军蓝的制服极为相配,高耸的颧骨

    给她脸上增添了一种远非她这个年龄的人所有的优雅、迷人的气质。如果配

    上合适的化妆、衣饰及上托式的胸罩,再加上高明的摄影家,莎娜的脸倘若

    出现在下一期的环球杂志封面上也毫不奇怪,莉莉想。

    莎娜离开众人往车子那边走,一个女孩跟在后头。“半小时后给我打电

    话。”莎娜说,一旦他们回家,她房间里的电话会整个晚上响个不停,每个

    女孩都会在事先约好的时间里给她打电话。

    “噢,这是我妈妈。妈妈,这是莎莉。”

    莎莉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你们俩看上去太像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莎娜钻进车摔上车门,一双眼睛仿佛要刺穿她母亲,眼神流露出忿恨。

    莉莉心里一沉。莎娜总是那么骄傲,她们太相像了。她以前经常告诉莉莉,

    她所有的朋友都认为她母亲相当漂亮。莉莉还记得她是如何盯着她,问她长

    大后是否会长得像她那么高。而上个礼拜,莎娜却朝她尖叫着说她自己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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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颈鹿,是全校最高的女生,末了激烈地指责莉莉,全都是她害了自己。

    莉莉试图跟她交谈,“当主力投手身负重任实在了不起。对不起,我没

    看到前面的比赛。我匆忙赶来,可是路上交通”莎娜的眼睛直视着前方,

    一直不肯答话。莉莉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今天又有好戏唱了。

    “学校里怎么样”

    “挺好。”

    “功课多吗”

    “做完了。”

    “星期天愿意跟我去溜冰吗”

    “我每天练习垒球,还上体育课。不再需要什么课外活动了。”

    “去玩槌球,怎么样你想去玩槌球吗”

    “我以为我会被关禁闭呢。”她充满敌意地又瞪了莉莉一眼,“夏洛特

    和莎莉可以去吗”

    “不,我要跟你单独相处一段时光,我不想与夏洛特和莎莉一起过。另

    外,你未经我的许可借给夏洛特的那件上衣在哪儿”

    “别担心,那件贵重的上衣会回到你手中的。我只是忘了,你能安静一

    会儿吗,妈妈”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她的嗓音变得又尖又高。接着,她想

    起了什么事,朝她母亲转过身去,面带甜甜的微笑,声音也嗲嗲的,“我需

    要一套新装,下星期在体育馆有个舞会,我们都去。”

    又来了,莉莉感到胸口又是一阵刺痛。她发现自己近来在绝望中做了一

    些连她自己都瞧不起的事。从去年或还要早些时候起,她开始替莎娜买东西,

    只为博取她的一个小小的微笑。作为一个母亲,她感到自己像是踩在跷跷板

    上。这一分钟里她试图坚持她长期以来的规矩约束女儿。在下一分钟里一切

    都走了样,她亲手破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为了与约翰较量,她不得不玩一

    种新的把戏。他的把戏就是给莎娜一切想要的东西。“我两星期前才刚给你

    买过那么多衣服,莎娜。你不能穿其中一套去吗”

    “妈妈我已经都穿着去上过学了,我不想再穿着去参加舞会。”

    “到时候再说吧”她敷衍道。

    莎娜眼睛盯着窗外。

    “还有什么事又有流言蜚语了”

    “我今天来初潮了。”

    莉莉毫不掩饰地露出激动的神情。莎娜眼珠转了转,有点不敢相信她母

    亲为何这般激动。这可完全是女人之间的事,是件她们俩才可以共同分享的

    事了,莉莉想。这下子,她回到家里后就可以锁上卧室的门,好好地谈谈这

    事,就像她们过去无话不说时一样。“我猜你这阵子说不定哪天就会来潮。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就是在你这个年纪来的,你近来老是心浮气躁、情绪

    不稳,就是这个缘故。我在这种时候也这样,这是正常的。从现在起你是个

    真正的女人了。你小腹疼不疼感觉怎么样我们等一会儿在药店门口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