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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下岗倒计时2-告别

    从悬崖上来之后,虞真去了自己的家。这次回来是最后一次,即便之后她走了也没有遗憾了。可这次她来的不巧,她爹她娘都不在,连陆霜儿也不见踪影。

    原是虞真忘记了,他们都有事情要忙,和她的自由是不同的。刑罚堂杂务繁多,虞福生虽混了个堂主,却也不能吃白饭。虞夫人平时最爱交际,这会儿指不定和哪位夫人在一起喝茶聊天呢。而陆霜儿不像虞真,平日要上宗学也要做任务,现在不在家也是正常。

    虞真独自在家中踱步。

    庭中的青砖一如从前,回廊上青萝掩映,风中带着生机的味道。质朴的房屋和门窗静静地诉说着岁月,虽翻新过几回,还是有着童年时的模样。坐在廊下,虞真甚至还能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曾在这里玩耍的情形。

    素手撩起枝叶,抚过廊柱。这是承载了她幼年记忆的地方啊!本来虞真以为她不会有那么多的舍不得,可此时却突然冒出了些酸涩。

    鬼使神差地,虞真走进了虞夫人的小花房。这里摆的都是虞夫人珍爱的花,平日里是不让别人进来的。花房的顶用的是流光砖,透光透亮却不透风雨,将一室娇嫩的鲜花保护得很好。大朵大朵的浅蓝、粉紫竞相盛放,好似不忍辜负这好时光。

    只是虞真觉得有一处怎么看怎么怪异。团团簇拥的花朵植物中摆放了一个小妆台,这本身没什么问题,看着也很精致漂亮。但妆台脚下那一块砖好似和周围有些不一样,裂缝大了些,颜色也淡很多,格格不入。本只是想摸一摸,没想到往下一按压砖面居然弹了起来,露出一个暗格。

    为什么花房里会有暗格?是用来做什么的?

    虞真知道这样并不好,可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拿出了里面的物件——一本厚皮册子。册子看起来用料极好,已然看得出有些年月,却没有一丝破损。虞真翻开了它,一时间竟怔住了……这是虞夫人的笔迹,是她娘写了好些年的心里话。

    原来,虞夫人一直有记录的习惯。她把册子藏在这儿,想来是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只是她没想到,今天虞真会突然过来,并且没经过她同意自己进了花房来。虞真查看记录的日期,最早的还是在虞夫人只有十几岁的时候。

    “仙历徽月五千六百年,五月十五。

    今日不想去大宗学,和爹爹大吵一架。为什么堂堂风回宗的大小姐还要去别的宗借读宗学?真是麻烦!而且大宗学的丹药难吃死了,既没有点心也没有零嘴儿,让人怎么能撑得下去。好在爹爹答应给我单独带些灵果灵蜜,还让阿姐得了空带我出去逛,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去吧。不过,他还说过几日要帮我巩固灵根什么的,修炼可真是麻烦啊……”

    这是最早的一条记载,笔迹尚有稚嫩的感觉,用词也不甚讲究,讲的都是一些琐事。

    虞真看着她娘写下的内容,不难想象出,她过得是怎样一种被娇宠的生活。外祖父对娘可以称得上是纵容宠溺了,从小开始,既关心娘的灵根资质,又不让娘在生活上受一点委屈。即使是女儿和自己吵架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让虞真不可抑制地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在长明宗的宗学里有很多不到十岁的孩子,虞真只是当中普普通通的一个。虞真最讨厌的就是宗学午歇的时间,因为孩子们太小,不能只靠丹药过活,需要补充些营养,所以宗学定了午歇的规矩。

    一到午歇,家里离得近的孩子都回家去了,稍微离得远的就会在课桌上慢慢享用爹娘给带的灵果零食,而虞真,她什么都没有。

    她不愿呆在那儿看着别的孩子吃东西,便出去瞎逛荡,有时候她也会感觉肚子饿,但是却不知道吃些什么好。爹娘给了她一些灵石,不过宗学附近并没有卖灵果的地方,偶尔有些小摊子,也不是天天都开张。虞真回想那时候,她爹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从不关心她在宗学里怎么样,而她娘哪儿会记得她的这些事情,只会出去交际,更不会管,她从小就是这么被放养着长大的。

    原来她的生命中还曾有过那么漫长的一个个午歇,若不是看到娘的笔记,也许她自己也忽略了,也记不起来了。

    而且,娘虽然不爱修炼,可幼时也巩固过灵根。虞真自己呢,真就是苦苦自修,压根儿没人提起过要为她加固一下灵根,她也就从来都不知道这回事儿,直到翻到这本册子……

    这会儿虞真竟不知应该羡慕还是埋怨了。该羡慕她娘被娇惯着长大?还是该埋怨为何明明娘小时候有人疼,自己小时候娘却不知道疼?虞真接着翻这本册子,中间好些页经过涂涂抹抹,已经有大片的字迹看不清了,最近的一段已经是四年后。

    “仙历徽月五千六百零四年,十月初一。

    今日爹爹遣散了我的三个侍女,我真的好气,气得砸了他的书桌。不过,我知道他不会怎么样我,翻来覆去也就是念那几句经。他近来是越来越唠叨了,每天不是宗里的灵石又不够用了,就是哪个弟子又打架了,再不就是怕别人打过来要早做准备。真是瞎操心。依我看,哪儿有那么多可烦的呢?就算真的打过来了,又犯得着拿我的侍女开刀吗?这以后谁来伺候我?我不想做那些烦人的琐事!爹真是个老顽固!”

    时间过去了四年,看起来外祖父宗里的日子越来越难了,那段时间该是各宗之间拼杀最严重的时候了吧……虞真从这只言片语中都能感觉到局势的紧张,可她娘只在乎自己的侍女没有了,可说得上是有些自私了。

    虞真想,平日里自己还没做什么就要被她娘动不动说不孝女,动不动大声吼,要是自己砸了桌子,说不得会怎么样呢……而外祖父并没有责怪她娘,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简直是宽容得有些过了头。也许,正是外祖父的这种溺爱才让娘变得很自私,只管自己舒爽,不论他人喜悲,只想得到,不愿付出,只想别人顺从接受,不想听到任何拒绝。

    类似这样的记录还有很多条,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从前。其中,记录最多的就是小女儿的心事,偶尔会因为修炼而叫苦两声,别的内容就很少了。虞真接着翻阅书册,发现这一年她娘用了很多笔墨,格外不平常些。

    “仙历徽月五千六百二十年,六月十二。

    今日有一个好消息!阿姐说我以前曾欢喜过的那个柳乔并没有死,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我是一定要和柳乔在一起的,既然天不亡他,就注定了我们是命定的道侣。只可惜……只可惜爹爹已然让我和虞福生结了亲。这也没有什么,退了亲我和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要去求爹爹帮我退亲,让我和柳乔在一起。”

    看到这儿,虞真有些惊住了,原来娘一开始并不想嫁给爹。而以爹平时对娘的殷勤和照顾,看起来不像是知道这件事儿,也不知如有一天他知道了会作何感想。虞真接着往下看,只见接下来事情发生了转折……

    “仙历徽月五千六百二十年,六月十八。